夜櫻的文字花園

第三小節：理由

　　「喂，該起來了！」看著地上睡成一片的男生們，梅雙手環胸，大吼了聲。

　　「唔，等一下。」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。

　　梅板起臉，再次大吼：「再不起來的，待會兒訓練加倍。」

　　梅想的辦法果然有用，所有人一聽見加倍兩字，不用幾秒，全都跳起來立正站好，不過，還是有例外的。

　　「喂，伊楓。」凜踢了踢還在熟睡中的伊楓，不過由於伊楓睡得太熟了，不管怎麼踢他都還是沒有反應。

　　梅當然注意到了唯一一個還躺在地上的伊楓，她盡量不出聲地走到伊楓身旁，一個眼神要求凜離遠一點，當她仔細一看，她發現地上的，不就是昨天那個對她出現在戰場上很驚訝的那個人嗎，一想到這，她緩緩拔出劍，令退到一旁的凜不禁緊張。

　　嘆了口氣，凜為了地上友人的安全，只好走到梅身旁，「妳想做什麼？」他冷靜地問。

　　「不會殺他的，只是稍微來嚇嚇他，就不信這樣他還不起來。」說完手上的劍往地上一刺，劍身正好貼著伊楓的臉頰。

　　突然感覺到臉頰上一陣冰冷，伊楓睜開眼睛，沒想到一醒來就看見銀光閃閃，他一陣驚嚇立刻跳起，「怎麼了？」看著凜在一旁竊笑，伊楓問。

　　凜憋著笑，一手比著伊楓身後。

　　伊楓像是察覺到了什麼，緩緩地轉過身，只見梅手上握著的劍依舊插在地上，然而她另一隻手插著腰，表情似乎有些不悅。

　　慘了。

　　除了這兩個字，伊楓已經想不出有什麼更貼切的話能形容眼前的情況。

　　「先生，你睡醒了嗎？」梅冷冷地問。

　　「醒了！」伊楓狂點頭，同時祈禱對方別把手上的劍往自己這揮來。

　　梅哼了一聲後往一旁走掉，順便將劍收回鞘內。

　　就在伊楓鬆了一口氣的同時，梅突然停住腳步，扭頭問：「對了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　　「我？」伊楓比了下自己。

　　「對。」

　　「雪城伊楓。」他小聲回。

　　「伊楓阿，很好，我記住你了。」說完，梅轉身走到最前方，「所有人用完早飯後，訓練就會開始。」宣布完，便坐到一旁的石頭，拿出飯糰就這麼吃起來。

　　其他人先是困惑地看著梅，想知道早飯在哪，梅左手比了下一旁的地上，只見幾片大葉子上放了好幾顆飯糰，疊的像小山一樣，看見飯糰，所有人便紛紛移動腳步。

　　伊楓愣在原地，並向凜投以求助的眼神，「她記住我了啦，怎麼辦？」他說，同時心裡也對梅直稱他的名字感到不知所措。

　　凜只是拍拍他的肩，「兄弟，加油。」他握緊拳頭，做出加油的手勢。

　　「我怎麼這麼倒楣阿。」伊楓嘆氣。

　　凜先是到一旁拿了兩顆飯糰，接著將飯糰扔給伊楓，「快吃吧，你可是要做加倍的訓練的。」

　　伊楓接下飯糰愣了一下，「蛤？為甚麼？」他吃驚地看著凜。

　　「在你起來前，柊姬梅說的阿，沒起來的人要做加倍的訓練。」凜邊吃邊回答伊楓的問題。

　　「沒聽到可不可以不算阿？」伊楓哭喪著臉問。

　　凜聳肩表示別問他，接著一個眼神看向梅表示去問她。

　　伊楓看著凜這一連串的動作不得不配服自己和凜的默契，那麼簡單的動作自己居然能解讀出句子。

　　「你如果不吃，手上的飯糰給我。」凜看著拿著完好無缺的飯糰而一臉配服自己的伊楓，伸出手想再吃一個。

　　「才不要。」伊楓說著趕緊講手上的飯糰塞進嘴裡，不幸卻噎到了，此時，一杯水出現在他面前，伊楓想都沒想，立刻接過手喝了下去，「謝謝。」他擦了擦嘴往上看。

　　梅眉間微蹙，「有需要吃得這麼急嗎？」

　　「沒有。」伊楓連忙搖頭，並將水杯還給梅。

　　「對了，待會兒其他人做體能訓練時，你來找我，我要測試一下你的實力。」梅說玩甩頭而去，不給伊楓反駁的機會，就算給了，伊楓也不敢說什麼的。

　　凜聽著，看向臉色發白的伊楓，給予他一個微笑，「看來人家很真的非常中意你呢。」

　　「她該不會還在記我昨天驚呼的事吧？」伊楓欲哭無淚地看著凜，「凜～」

　　凜聽了頓時起了雞皮疙瘩，立刻往旁一閃，打算離伊楓遠一點，「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陪我。」伊楓雙手合十懇求著。

　　「不要。」凜一點也不領情地回絕，「我沒興趣陪男的。」

　　「沒情沒義的損友。」伊楓氣呼呼地雙手交疊，非常不滿地說。

　　凜毫不在意地聳肩，「加油啦，我精神上支持你。」

　　「唉。」伊楓嘆了口氣，誰叫他好友是這種不正經又怕麻煩的個性，想逼他也沒辦法阿。

　　這時，一陣拍手聲吸引住大家的目光，「好了，都吃完早飯了吧，現在公布訓練內容，所有人先繞著這條山路跑五趟，再伏地挺身五十下，仰臥起坐五十下，現在開始！」

　　不過也許是內容太可怕，所有人皆愣在原地，還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。

　　「還不行動？」梅冷聲問，手作勢放在劍柄。

　　所有人聽了立刻開始動作不敢遲疑，除了伊楓一人留在原地外，其他人都沿著山路往下跑了。

　　「梅，這樣會不會太狠阿？」堇走到梅身旁問。

　　「不會，他們平時訓練不足，我一定要好好操他們。」梅說，接著拍拍堇的肩，「另外那部分就麻煩妳了。」

　　堇微笑，「沒問題。」說著走進洞穴裡，準備教導裡面的人。

　　看著堇走進山洞，沒回過頭，看向站在原地不曉得要做什麼的伊楓說：「跟我走吧。」

　　伊楓聞言不敢問原因，只是三步併做兩步地跟了上去。

　　「好了，到這裡就差不多了。」走了一段路後，梅停下腳步轉過身，將劍拔了出來。

　　伊楓看著梅的動作心一驚，難道她是想在這種沒有人的地方把自己處理掉嗎？

　　「把劍拔出來，和我對打一場。」看見對方一臉惶恐，梅有些無語地說。

　　「欸？對打？」伊楓太過驚訝，疑問不禁脫口而出。

　　梅不耐煩地說：「快點。」

　　見梅已經有些不悅了，伊楓不敢再說些什麼，趕緊將劍拔出。

　　梅一見伊楓拔出劍，腳往地面用力一蹬，借著反作用力向前衝，手上的劍由上往下揮下。

　　伊楓毫無思考地直接反手用劍擋下，梅見他只是擋下，不打算做出其他反擊，退了幾步，接著再次向前，手上的劍不斷落下，不過每次都會被伊楓擋下。

　　「你只會擋嗎？」梅問，手上的動作不停。

　　伊楓聽見愣了下，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停下，眨眼間，手上的劍已經掉到一旁了。

　　梅用劍尖比著伊楓，銳利的眼神像是在譴責他，「你很有潛力，這點我沒看錯，但你的劍很鈍、很慢，就像你的心態一樣，你總是在逃避，難道你沒有理由嗎？」

　　「理由？」

　　「上戰場的理由。」梅說，接著她轉過身，將劍收回腰間，「休息一下，待會兒你告訴我，你的回答。」說完大步離去。

　　「什麼阿？」伊楓嘀咕，俯身撿起自己的劍。

　　「她說的沒錯阿。」突然，凜出現在樹林間，「伊楓，我不可能永遠幫你的，你一定得進步，不然就枉費我過去的努力了。」說完拍了下伊楓的肩，離開現場。

　　伊楓被凜突如其來的認真嚇了一跳，不解地抓了抓頭髮，「決心嗎？」

　　上戰場不就只是為了求回人民應有的自由嗎？難道這點不能成為理由嗎？

　　伊楓靠在樹幹上思考，但不管怎麼樣都無法求得一個可以讓別人滿意的理由。

　　「理由不是為了讓別人滿意的，而是要讓你變強的。」梅說，她站在伊楓對面，冷言道。

　　伊楓抬眸，正對上梅偏淡的琥珀色雙眸，「我沒有。」

　　「那是我看錯人了？」梅提高音調質問，「既然沒有理由，那我現在就解決你，省得你在戰場上扯大家後腿。」

　　梅說完拔出劍，神情一點也不像只是想嚇唬伊楓，她迅速地衝向伊楓，緊握著劍瞄準伊楓的首級揮去，伊楓大驚，趕緊提劍擋下，但梅完全不給他喘息的空間，凌厲的攻勢明顯是認真的，而且不管伊楓怎麼擋，她總是在下一秒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再次攻擊。

　　「你不用等著別人幫你補上一劍，這裡只有我們兩個，不是使我無法攻擊你，就是你死，二選一吧！」說完再次改變攻擊的方式，改以刺擊，令伊楓難以擋下。

　　伊楓無法應付刺擊，只好先是左右閃躲，想找個空隙回擊，但梅並不傻，當然不可能留給他這種機會。

　　伊楓看著被削掉的頭髮，倒抽了一口氣，接著看向對方身上所散發著的殺氣，難道今天真的會被她殺死嗎？

　　「發什麼呆？」

　　伊楓猛然回神，看見銀光在自己頸前不到幾公分，根本閃不開，一時緊張將劍往上一揮，直直地打掉梅的劍。

　　梅見自己的劍飛得有些距離，直接一個迴旋踢踢在伊楓的肚子上，伊楓握緊了劍，硬是踩住地面，退了幾公分後就停了。

　　「差不多了，進步了一點。」梅說著替伊楓鼓掌。

　　伊楓看著梅替自己鼓掌，不禁傻眼，因為她身上的殺氣已全然退去，彷彿剛剛根本就不是認真想殺他的。

　　梅撿起自己的劍，用手輕抵著刀鋒，「如果你一直逃的話，我真的是有那個打算殺了你的。」說著露出一個笑容，令伊楓不寒而慄的笑容。

　　伊楓吞了口口水，深刻感覺到還好身體有反射性地打掉她的劍，她真的是認真的。

　　「理由其實也沒有很重要，重要的是理由背後的決心。」梅說著用指尖指著伊楓的胸口。

　　「這樣說的話，妳也有決心？」伊楓問，不過又立刻摀住自己的嘴。

　　梅看著他的動作，表情放鬆了些，「不用擔心，我不會殺你的。」她的語氣漸淡，「我當然有我自己的決心，你也會有的。」

　　「我會有？」

　　「當然，對了伊楓。」梅說，並看向伊楓，後者一聽見自己的名字立刻立正繃緊了神經，梅走向他並伸出自己的手，「我很中意你，重新介紹一遍，我是柊姬梅，若是要直呼我的名字也行的。」

　　「我是雪城伊楓。」伊楓說著也伸出自己的手，這時他才發現，原來對方比他矮了一些。

　　梅收回自己的手，嘴角小幅度地上揚，「伊楓，以後當你找到自己的理由時，記得告知我一聲。」

　　伊楓不解地看著梅，「為甚麼？」

　　「畢竟問題是我問的，老師總該知道學生的答案吧。」梅說完抽出劍，「那我們繼續吧！」

　　伊楓瞪大了雙眼，原以為結束了，沒想到居然還要再來！

　　「堇，他們有偷懶嗎？」過了幾個小時，梅和十分疲累的伊楓同時從森林裡走出。

　　「看他們那樣，像嗎？」堇比著地上成堆的「屍體」，眼角帶有笑意地說，不過也許是不想讓別人看見，很快又恢復為面無表情了。

　　梅露出滿意地笑容大喊：「今晚好好休息，明天體能訓練減半，練劍，弓箭部則由我親自指導。」

　　原本聽見訓練減半所有人儘管疲累但還是擠出一點笑容，但一聽到後面，笑容彷彿曇花一現般瞬間消失，尤其是弓箭部的摀住耳朵不想接受事實。

　　「妳那邊的進度呢？」梅看向堇問。

　　「按照進度走得很順利。」堇回答。

　　梅聽見拉住堇的手，「那好，去準備晚飯吧。」說完離開現場。

　　一見梅離開現場，原本還站著的橙立刻躺在地上，呈現大字狀，「那女的是想累死誰阿？」

　　玥點頭表示贊同，「不過她要做飯？」

　　就在玥說出這句話時，在場還活，不，是清醒著的男生紛紛開始想像梅穿著盔甲，拿著菜刀煮飯的樣子，但才過一下子，所有人有默契地發了個冷顫，並懷疑食物能吃嗎？

　　「我說阿，不然我們派幾個人去看看？」

　　不知是誰提出了這麼個鬼主意，所有人便起身準備猜拳了，伊楓和凜本來沒有要參與的意思，卻被橙給拖了下水，而在幾番激烈的勝負後，伊楓、凜、橙、玥以及其他五個男生不幸被選為了代表。

　　而為了確保食物的安全性，九人身肩重大責任地走往後方一看，沒想到畫面還蠻正常的，梅將盔甲換成一般女生穿的洋裝及圍裙站在堇身旁切菜。

　　「那女的不穿盔甲挺漂亮的。」某個人說。

　　「恩。」其他人跟著附和，但人聲似乎超過了九個，趴在前方的伊楓往後一看，居然又跟了一堆人，那當初根本他就不用來阿。

　　啪滋。

　　不曉得是誰一不小心踩斷了樹枝，清脆的斷裂聲傳出，而原本就有警戒著的梅聽見往後慢慢走去。

　　而大部分的人在第一時間都趕緊落跑了，只剩下伊楓晚了幾步，逃不了被發現的命運。

　　「哦，伊楓你不累嘛，還來偷看，去給我撿木柴！」梅抓住想落跑的伊楓的肩膀，一手拿著菜刀，帶有殺氣地說著。

　　「是！」伊楓立刻回答，並飛奔離開，深怕自己成為刀下肉，就這麼成了他們的晚餐，同時碎念其他人的不義。

　　「怎麼我每次都這麼衰阿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