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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無首女童案的犯人是三十多歲的吳姓男子,男子疑似患有精神病……。」電視裡播著這幾日引人嘩然的新聞,但隨即被切斷。

  切斷電視後的房間一片漆黑,過了一會兒,電燈一亮,一名女子走回黑色的長沙發上靠著休息,烏黑的長髮肆意披在肩上,女子閉上眼,橫躺在沙發上。

  女子隨手拿起放在一旁茶几的手機,點開了社群軟體,上面的訊息大多都是女童案的後續討論,以及廢死與否的相關爭議。

  無首女童案指的是在三日前於某市發生的一場命案,一名八歲女童在國小附近的街道被人斬首,被人發現時已屍首分離,犯人也逃之夭夭,直到昨天深夜才被警方在旅館逮住。

  女子看到一半,突然插入一通電話,她眉頭輕輕一皺,本來想讓它成為未接來電,沒想到手機卻自動將之轉成通話中,她只好將手機放到耳邊。

  「你這樣強迫接電話可是犯罪喔。」她念道。

  「如果我不強迫,某人一定會故意不接電話吧。」電話的另一頭傳來十分低沉的男聲,「好了,工作來了。」

  女子蹙眉,嘀咕:「所以才不想接阿。」

  「妳已經多久沒工作了,妳應該知道內容了,給妳三天解決。」

  「我好不容易有休假欸,閻伯,你叫別人去啦。」

  「曾俞絜,妳再不工作,我就炒妳魷魚!」對方大聲說完,不給女子反駁的時間,立刻切斷通話。

  俞絜將手機丟到沙發上,「真是的,專橫的老頭。」她碎念,抬頭看了下時間,她決定先解決生理上的問題,再好好準備。

  她走到廚房拿出泡麵,加熱水後先拿到客廳的桌上放好,並打開電視,才打算走回去拿筷子,卻聽到令她在意的新聞。

  「十五年前犯下分屍案的謝姓男子於今早被發現暴斃於牢中,據同房的牢犯說,男子自昨夜起就不斷露出驚惶的表情,甚至口中喃喃有詞。」

  「終於,死了。」女子眼神凜然,用十分冰冷的口氣說著。

  記得當時分屍案也造成社會很大的嘩然,當時的受害者是名五歲小女童,死法比這次的還悽慘,女童被發現時,四肢、頭都被砍斷,手腳的指甲甚至全被剝下,肚子被劃開,黃色的汁液與暗紅色的血液混雜在一起,女孩臉上布滿淚痕,不難想像她到底遭受到了多大的凌遲,但當時的犯人因為被判定有精神疾病,只被判定無期徒刑。

  她將電視切換到綜藝節目,起身去拿筷子,「是他做的吧。」她輕聲說,只有那個人,只有他會做出這種事。

  此時,門口傳來鑰匙的聲音,隨即門就被旋開了,一名身穿白色襯衫的男子提著塑膠袋走入,他有著漆黑的短髮,沒有特別梳理的短髮反而看起來有活力,淡金色的雙瞳帶著笑意,「怎麼不等我吃中餐?」他將袋子放到桌上,逕自坐在一旁的沙發上。

  「余璟軒,你還真是越來越自動了,敢問是誰放你進來的?」俞絜沒好氣地說,順手打開了塑膠袋,裡面裝著兩盒壽司和土瓶蒸。

  男子笑了笑,露出淺淺的梨渦,「有甚麼關係?反正就送飯來,等妳吃完,還可以順便一起出去。」

  俞絜手上筷子一頓,「去哪?」她問,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。

  「問我?妳心知肚明吧,畢竟是妳想去的,不是嗎?」

  她輕聲嘆氣,「這麼了解我,昨晚那個,是你吧?」

  「是。」

  「怎麼不帶我去?」俞絜直盯著璟軒的雙眸,像是在責怪他。

  璟軒將壽司推到她面前,不以為意地一笑,「妳又不愛工作。」

  她蹙眉,沒握筷子的那手稍微收緊,「你明明知道,那傢伙是不一樣的。」

  「帶妳去,妳確定有辦法好好下手?」璟軒挑眉,續道:「放心吧,我沒有手下留情的。」

  「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放過他,只是我想做個了斷罷了。」俞絜輕聲說著,眼神中帶著許多情緒。

  悲憤、無奈、哀怨,以及……憎恨。

  她伸出手看了看,她絕對不會忘記,那天她所受到的痛苦,以及那個男人病態的笑臉。

  「別想了,快吃吧,泡麵你還要嗎?」璟軒輕敲桌子,引回俞絜的思緒。

  她搖搖頭,將泡麵推到璟軒面前,她不解,其實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應該在這裡,她多次想開口詢問,只是每次畫到了嘴邊總是會被她吞回去,畢竟,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會對她好的人了。

  「妳想知道那個男人死前說了甚麼嗎?」璟軒問,彷彿是想到了當時的情景,嘴角嘲笑似地上揚。

  「……恩。」

  「我把他的手和腳先砍了下來,結果他驚恐地哭喊著:『痛死了,我又沒做錯甚麼,為甚麼要對我做出這種事?』真是可笑極了。」他說著,原本嘲笑似的微笑褪去,眼眸深處蘊含著憤怒,「他既然這麼說,為甚麼不想想當年被他殘忍殺害的小女孩,真是自私,所以我一個失手,不小心了結了他的性命。」他笑著,平靜的笑容反而更顯得格外詭譎。

  俞絜看著璟軒眼裡的憤怒,只是在心中嘆氣,輕握住他的手,平靜說:「算了吧,他們這種人只會對自身的痛苦哀嚎,根本不會考慮到別人,特別是他們用以滿足自身特殊癖好的人的感受,只是,就這麼結束有點可惜。」

  璟軒抬起頭看向俞絜,接著反過來握住她的手腕,「俞絜,妳痛苦嗎?」他認真地問。

  她搖頭,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,「我為甚麼會感到痛苦?而且……」她微笑,「我早已忘記痛苦的感覺了。」

 

  「你確定要留下來?」留有一大撮黑鬍子的男子問,聲音低沉到彷彿空氣也會跟著震動一樣。

  「是。」少年回應,堅定的眼神也告知這樣的答案。

  「何苦呢?你可以前往下一個人生的,何必賠上這個機會?」男子嘆氣,嚴肅的臉搭上無奈的語氣有些突兀。

  少年笑了笑,隨即認真地回應:「我並不認為我是賠上機會,相反地,我反而覺得我是賺到這個機會。」

  「算了,就給你這個機會吧,不過,若那名少女沒有選擇這條路,你會如何?」

  「閻伯,我想你比我還清楚,任何一個選項不一樣了,接下來的一切便會有很大的改變,不過,我想,即便她早已踏上另一條路,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為她選擇這條路。」他微笑,臉上的表情沉穩到令男子讚賞,卻也令他同情。

  在這個幽暗的地方待了數千、數萬年,他看過太多太多的人了,太多太多的背景了,只是,像眼前少年如此悲情,在這個年紀就有如此心願的,恐怕是寥寥無幾吧。

  男子摸了摸鬍子,隨即一個響指,一旁的木柱跟著燃起幽藍色的火焰,照亮了昏暗的房間,一個全身赤紅的令人炫目,頭上長角的奇怪生物抱著一件黑袍以及一把鐮刀交給少年,接著沒入黑暗中。

  「沿著火焰往前走,你還有一次機會可以選擇,在彼岸花盛開的地方,你若決意留下,那就別步上橋,倘若你改變心意了,就走上去吧,一切抉擇都在你手上,去吧。」男子坐上赭色的椅子,指向燈火闌珊處。

  少年披上黑袍,緊握住鐮刀,「我會再來的。」他向男子揮揮手,頭也不回地走向看不見盡頭的燈火中,腳步聲回響在寬闊的岩壁間,漸行漸遠,火焰也隨著他的離去而逐漸熄滅,只剩下男子身旁的兩盞火焰。

  「唉。」男子重重地嘆了口氣。

  「真難得聽到大人您嘆氣。」一名身穿白布衫,灰白色的頭髮梳成包頭的老婦人以沙啞的聲音說著,臉上掛著一抹溫和的微笑。

  男子瞥了下來人,「也很難得孟婆會造訪我這。」

  「人不多,老朽就來閻王您這走走了。」

  閻王拍了下手,一張椅子出現在孟婆身後,「請坐吧,您有話想說吧。」

  「不愧是大人。」孟婆哂笑,緩身坐下,「那名少年似乎已經過了彼岸花岸了。」

  閻王習慣性地摸了下鬍鬚,「這麼快。」他頓了頓,「孟婆您怎麼看那兩個孩子。」

  「老朽來看,這兩個孩子都蠻可憐的,各有自身的傷痛,各有前進的理由,但卻都是以負面的情感為基礎,若就這麼放任他們投胎,恐怕來世只會是更淒慘。」孟婆柔聲道,掌管消憶的工作已經許久了,一路上,她也見過不少有這樣背景的孩子,但唯有他們接下鐮刀,舔舐深切的傷痛,不肯踏上離程。

  閻王頷首,「我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孩子產生敬意,對那名少年的決意給予肯定,明明只有一次接觸,但他卻為此犧牲機會。」他翻開桌上的簿子,上頭列了密密麻麻的文字,仔細一看,是許多不同的名字,但不管翻閱了多少次,上頭都沒有那兩個人的名字。

  「真難得阿,不過,緣分本是如此。」孟婆微笑,眼神彷彿看向遙遠的地方,「看似只有一面之緣,姻緣卻如絲縷般,纏繞住某人的生命,使那人後續的生命圍繞在那段緣分上。」

  「還是您老人家懂得多,也許正因為如此,他們才成為了特例吧。」他闔上簿子,又摸了下自己茂密的鬍鬚。

  「特例可多的是,正因有特例,所以如今吾等才會存在於此。」孟婆說完起身,向閻王行了個禮,「人開始多了,老朽就先告退了。」

  閻王看著孟婆的背影,忍俊不住,「還是她會說。」

  霎時,數陣腳步聲傳來,他歛起笑容,重重地拍了下桌子,瞬間幽火通明,許多惶恐的臉映出,「審判開始。」

 

  一陣涼風吹拂,女子烏黑的長髮隨風飄逸,漆黑的眼眸中所蘊含的情緒宛如天空一般烏雲遍布,腳下踩著的落葉不時發出沙沙聲,四周沒有喧囂的人聲,有的只是被秋意染上赤紅的樹,宛若手掌般的楓葉隨著強風飄落,滿天鮮紅。

  女子推開老舊的鐵門,裏頭的墓碑整齊地排列著,她走到一個墓碑前,碑前擺著一束向日葵花束,明明已是秋天,向日葵仍如夏日的燦爛千陽般充滿朝氣,相對於其他墓碑,這個墓碑顯得十分整潔。

  女子蹲下身,纖長的手指輕劃過墓碑上所刻的名字──曾俞絜,她朱唇輕啟,「爸爸已經來過了呢。」她拿起一朵向日葵,「向日葵就算看似盛放,卻早已開始凋零了。」語畢,一陣強風颳起,金黃色的花瓣隨風飛上天空,手中的向日葵只剩下綠梗。

  「小姑娘,妳在這裡做甚麼?」一名上了年紀的男子問,手上拿著幾支線香。

  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,隨即只是淡淡對男子一笑,「我只是來掃墓,剛好瞥見您千金墓上的向日葵,覺得很漂亮而已。」

  男子看見女子的倩容不禁一楞,接著感嘆:「如果我的女兒能平安長大,大概也跟妳一樣大了吧,說不定還能和妳一樣漂亮。」

  「我想,您女兒現在應該很幸福吧,所以,請您別傷心了。」

  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,「是阿,我也是這麼希望的,謝謝妳了。」

  她眼眶一熱,卻保持住笑容,「不客氣,那我替您女兒祝您能夠身體健康,不再憂愁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男子邊道謝邊將手上線香放在墓前,「對了,小姐妳叫……」當他抬起頭時,女子早已失去蹤影了。

 

  「遇到妳爸了吧。」當女子走出墓園時,璟軒站在一旁微笑道。

  俞絜蹙眉,「你有看到怎麼不打電話?」她沒好氣地問。

  「如果告訴妳,妳不就會錯過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嗎?」璟軒反問,揉了揉她的頭髮。

  她知道他總是替自己著想,所以她不會真的對他生氣,「多管閒事。」她只是嘀咕,臉上漾起一抹笑。

  他看著她的笑容,嘴角也跟著上揚,對他而言,她正是他選擇留下的理由。

  「對了,你是故意挑這天讓他陪葬的吧。」她抬頭,直視他淺色的雙眼,「挑我死去的這一天。」

 

  那日,她如往常一樣,和媽媽來到公園玩耍,和往常不一樣的是,她結識了一名小男孩,以及那名男人的出現……

  「我沒見過你了,新來的?要不要和我一起玩?」女童眨著水汪汪的大眼,對孤身坐在沙池裡堆沙子的男孩伸出了手。

  男孩呆了半晌,接著露出開心的表情,將手上的沙子撥掉,握住女孩的手,「好。」

  「我叫曾俞絜,你呢?」女孩牽著男孩的手,邊走邊問。

  「我、我叫……」男孩的聲音宛如沉入大海般,令她聽不清。

  女孩聽了露出一抹笑容,「真好聽的名字,啊!」她不曉得看到了甚麼,拖著男孩向前跑。

  一名有著烏黑長髮的女子看著小女孩溫柔地笑了,「小俞,那是誰呢?」她拍了拍女孩的頭問。

  「他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喔,他叫……

  「是嗎?剛好今天媽媽有帶相機,你們兩個一起拍張照吧。」女子邊說邊從米白色的手提包裡拿出一台數位相機。

  女孩毫不害臊地勾住男孩的手,臉上掛著一抹大大地微笑,向前比了個大大的V字形,男孩露出靦腆的笑容,和女孩比著相同手勢,女子快門一按,沒想到那會是幸福的最後。

  「那我們去旁邊玩囉。」女孩告知一聲,拉著男孩跑到一旁的遊樂設施開始玩樂,兩人玩得不亦樂乎。

  玩了大約半小時,周圍的孩子越來越少,大多都回家了,女孩抬頭看向自己的媽媽,發現她正跟一個有著褐色捲髮的女人聊天,臉上笑容不斷。

  「那個人是?」她歪頭,好奇地看著那名女子。

  男孩順著女孩的視線一望,笑道:「那是我媽媽。」

  「哦。」

  男孩主動拉起女孩的手,「我們去那邊的溜滑梯玩吧!」

  「嗯!」女孩回應,跟著男孩跑到更遠的溜滑梯,先男孩一步爬上溜滑梯,「快點上來吧!」她趴在欄杆上跟男孩揮手。

  「等我啦!」男孩說著,踏上第一階。

  突然,一隻大手從他身後摀住他的嘴巴,他一慌,不斷向後踢,但一個小孩子的力氣怎麼可能有辦法掙脫一名大人的鉗住,「唔、唔。」徒勞地呼救著。

 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,那男子卻完全不為所動,雖然他看不見那人的臉,但男還從他顫抖的手以及噁心的喘息聲猜得到,男子令人作嘔的表情,恐懼、噁心的情緒混雜在一起,他只能繼續掙扎。

  小孩的力氣終究是有限的,他反抗的力氣逐漸消失,意識矇矓之際,一個嬌小的身影闖入。

  「不准動他!」女孩尖叫,用盡力氣抓住男子的手臂,狠狠咬下。

  男子完全沒有預料到女孩的行為,一個不小心鬆開了抓住男孩的手,男孩從他手下竄出,和女孩手牽著手趕緊逃跑,使勁叫著救命。

  男子聽見兩人的求救聲,一個心急,打算抓回跑在後面的男孩,女孩瞥見男子伸出的手,用力一拉,讓男孩躲過,兩人牽緊的手也跟著放開,「快跑!有人過來了!」女孩大聲說。

  男孩慢下腳步,打算拉住女孩,女孩卻用力一推,「快跑,不准回頭,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!」女孩大吼。

  男孩猶豫了下,隨即頭也不回地邁開腳步,他咬緊牙,就那個年紀而言,他不知道被抓住會被怎麼對待,但他知道,那男人有多麼可怕。

  女孩往不同的方向跑,卻仍被男子抓住,男子勾住她的脖子,她無法用剛剛的方法逃跑,她很害怕,但她知道,她不能慌,身體卻仍不聽使喚地顫抖。

  「怕的話剛剛就不應該逞英雄阿,小女生真有勇氣阿,不過妳不用擔心喔,不管是男或女,我都不會差別待遇的。」男子將女孩的身子抬起,將她扛在肩上,接著往男童跑的反方向離開。

  女孩想尖叫,但她想起媽媽的話,不能驚擾犯人,她咬緊牙,眼淚在眼眶中打轉,但她相信那名男孩,相信他會帶人來救她,所以她笑了。

  感受不到女孩的掙扎,男子停下腳步,將女孩抱到面前,「妳怎麼不掙扎呢?」

  女孩閉著嘴,低下頭不想看男子的臉,儘管相信有人會來救她,但她仍害怕看見男子令人噁心的臉會讓自己忍不住恐懼。

  男子看見女童死命不看著自己的臉,用手硬將她的臉抬起,「妳害怕了吧?要不要尖叫?快掙扎吧!」男子越說越興奮,抓住女孩的左手收緊,臉上的表情猥瑣的令女孩想吐。

  她吃痛地閉上眼,不斷要自己忍耐,剎那間,她感覺到男子粗糙的手開始在她臉上游移,甚至還有往下移動的感覺,她一驚,用力拍打男子的手,忍不住尖叫:「不要!」

  女孩的尖叫聲讓男子的情緒更加高昂,他改掐住女童的脖子,看著女童痛苦的臉孔,感受到她因害怕而顫抖,以及她掙扎的樣子,男子興奮地喘著氣,病態的笑容在他臉上擴散。

  女童自知無法掙扎,也感覺到全身的力氣逐漸抽離,她閉上眼睛,隨即意識沉入一片黑暗中。

 

  再次睜開眼睛,映入女童眼中的是一片黑暗,她原以為自己已經死了,沒想到下個瞬間一盞蠟燭被點亮,男子的臉出現在女童前方不過幾公分,讓她不禁放聲尖叫。

  「哈哈哈,害怕了吧!這樣才對,尖叫吧,恐懼吧!」男子發瘋似地笑著,接著離開女童身邊。

  女童動了動自己的手腳,卻發現無法移動,似是被某種東西給束縛住了,還發出「鏗啷」的聲音,等到男子點亮所有蠟燭,她才看見自己的四肢都被銬住了,也發現四周的牆上掛著不同種類的刀具,雖然她不知道那些刀的用途,但她仍倒吸一口氣,大概猜的到男子的意圖。

  男子沒有拿牆上的刀,反而從一旁的木桌上拿起一把鉗子,蹲到女童面前,「接下來要好好害怕,好好愉悅我吧。」他在女童耳旁說,令她不禁起了雞皮疙瘩。

  她雖然不懂男子病態的興趣,但她已經隱約能明白,她越尖叫,男子越興奮,所以她咬緊牙,就算害怕到全身顫抖,眼淚在眼眶中打轉,她也打算不稱男子的意。

  男子握住女童的右手,「真是白皙、柔嫩的小手,害我好想趕快疼愛妳一番。」說完,用鉗子鉗住女童的指甲,慢慢、慢慢地剝下。

  一陣劇痛傳來,女童忍不住疼痛,眼淚奪眶而出,還來不及尖叫,意識已被劇痛拉入黑暗中。

  唰。

  女童被一桶水潑醒,方才的疼痛還殘留著,疼痛、驚惶以及侵入骨髓的寒冷令她不斷發抖。

  「別那麼快就失去意識嘛,讓我們好好玩吧。」男子放下水桶,微笑說道,再次握起鉗子。

  清晰記得剛剛的疼痛,女童明知無法掙開束縛,仍舊使力掙扎,卻反而挑起男子病態的快感,男子抓住女童的手,鉗住女童的指甲,「不要!」她哭著尖叫,男子卻笑著,剝下她的指甲,在劇痛之下,女童又陷入昏迷,但隨即又被男子用冰水潑醒。

  女童在驚恐、疼痛、昏迷間不斷重複,隨著指甲一片片被硬生生剝離,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,眼淚不停湧出眼眶,完全模糊了她的視線,從指間流下的鮮血混著冰水,沿著被銬住的手臂流下,染紅了她的衣服,以及整片地板,十分怵目,被剝開指甲的部分血肉模糊,艷紅得不忍直視,只是女童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慘樣。

  女童害怕地想掙扎,只是四肢都被銬住了,她根本無可奈何,「不要靠近我!」她尖叫,卻只能看著男子脫掉自己的襪子,將她的鞋子扔到一旁,將目標轉移到她的腳趾甲。

  一片、一片,男子笑著慢慢剝掉女童的指甲,不顧女童的哀號,反而她叫得越淒厲,男子笑的越開心。

  女童看著最後一片指甲被剝下,無力地垂下頭,強烈的劇痛到最後都令她不再有感覺了,她只是愣然地看著地上的血水慢慢擴散,全身的力氣、溫度都隨著從未乾涸的血而流失。

  男子一把抓起女童的頭髮,看著她恐懼的眼神一笑,「看好,接下來我們要玩甚麼好呢?」說完,他走到牆壁旁,「是要一片片把妳的肉削掉呢,還是拔掉妳的眼球,再把其他五官削下,不不不,這樣就看不到妳驚恐的表情了,還是……把妳的肚子剖開,挖出妳的臟器怎麼樣?」

  女童聽了,只覺一陣毛骨悚然,完全無法想像男子所說的酷刑,只知道男子口中所敘說的,都是她無法承受的,但她也完全沒有力氣能反抗了,應該說,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反抗的空間了。

  見女童沒有任何反應,男子抓起女童的頭髮,看著她逐漸黯淡的眼神,嘆了口氣,「這樣就不行啦,真可惜了,只好換個辦法了。」他鬆手,拿起牆上一把大刀,銳利的刀鋒在燭光下閃著銀光。

  女童咽了口口水,「壞人。」她不禁脫口而出,虛弱的聲音有些顫抖。

  「沒有錯喔,我就是壞人,所以掙扎到最後一刻吧!」男子興奮地大吼,隨即手上大刀瞄準女童的脖子俐落揮下。

  鮮血從女童的脖子噴出,濺在男子扭曲的臉上,女童的頭滾落於地,驚恐的表情不便,只是水汪汪的大眼睛變得宛如一灘死水,不再有生氣。

  男子拾起女童的頭,滿意地大笑,「真是傑作,就是要這種表情。」他舔了下嘴唇,隨即將女童的頭放置到木桌上,拿起其他刀具,「雖然沒辦法再看到那麼棒的表情了,不過就讓我好好玩一下吧。」

 

  猛然睜眼,女子猛地坐起身,不自覺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,那日的慘案自她在冥府醒來時,就一直化作夢魘,每日每夜縈繞著。

  一開始,她總是在尖叫中醒來,過了好幾個月才逐漸習慣,夢的內容與那日如出一轍,只是,那名男孩的面貌及名字早被她在驚恐中遺忘了,雖然感覺很重要,但……一切都無法想起。

  她隱隱記得,八年前在冥府醒來的那刻,自己完全無法開口,甚至連行動都令她恐懼,尤其自己的身體還完全不符合記憶裡的大小,那幾個月,自己都宛如一具人偶,最後在得知自己自己死後還被凌遲的憤怒下,接過沉重的鐮刀,緩慢恢復過來。

  她起身,拉開落地窗的窗簾,太陽尚未升起,漆黑的夜空中,半顆星星也沒有,夜色宛如那人的短髮,令她不禁想起昨日他所留下的謎題。

 

  「挑我死去的這一天。」她看著他淡色的雙眸,輕輕一笑。

  「沒錯,他早就該死了,他苟且偷生太久了,我早該處決他的。」他握緊垂下的右手,眼底的憤怒如波濤般翻騰。

  俞絜握住他的右手,輕聲道:「沒事的,雖然我並沒有原諒他,但是……」她一笑,「那種人不值得你生氣呀。」

  他低下頭,眼底的憤怒逐漸平息,他鬆開她的手,揉了揉她的頭髮,「妳說的沒錯,妳才是那事件的當事人。」語畢,不禁一個苦笑,而他,只是一個膽小鬼。

  「璟軒。」

  他停下手上動作,對於她突如其來的一喚感到疑惑,「怎麼了?妳會這樣叫我真稀奇呢。」

  她抬起頭,欲言又止地看著他,接著問道:「你,到底是誰?」

  「傻子,妳都叫我璟軒了,怎麼還問我是誰?」他溫聲笑道。

  她抓住他的領子,「別裝傻了,你明知道我再問甚麼。」

  璟軒莞爾一笑,神秘的令人摸不透,她突然發現,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一點都不瞭解,一直以來,都是自己單方面接受他的溫柔與幫助。

  「恩,也大概是時候了,不過,小俞,還有一塊拼圖妳要自己去尋找。」他溫柔地看著她,眼底有淡淡的愧疚。

  聽到熟悉的暱稱從眼前這名男子口中吐出,她不禁一愣,卻也因男子的話而困惑不已,「甚麼意思?」

  「整個事件還有一塊拼圖落下,等妳找到時,大概就可以知道妳問題的答案了,等到那時候,我會親口告訴妳一切。」他扯開微笑,「答案,就在妳家。」

 

  她身著一襲黑袍,佇立於一棟兩層平房前,昨日遇到的中年男子正開門走出,他鎖上門走道一旁的車庫發動汽車,接著從她身邊呼嘯而過,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存在。

  她緩緩走到門口,不曉得為甚麼,她總有一種預感,只要她打開這扇門,那個人就再也不會對自己溫柔了,但只要她找到真相,她便能明白一直以來他看著她時,眼底悲切的情緒究竟是甚麼了。

  停頓了一會兒,她最終打開了門,雖然男子出門前鎖上了門,但鎖對她而言,卻如同完全不存在,她一拉下門把,門便應聲打開了。

  「我回來了。」她悄聲說,撲鼻而來熟悉的木頭香令她不禁有點哽咽。

  她熟捻地走進房子,一切都如同過去的樣子,絲毫沒有改變,她打開靠近客廳的房門,一名約四十多歲的女子靜靜地躺在床上,雙眼緊閉,勻勻吐氣。

  她屈身看著女子,「媽,我現在過得很好,妳不要擔心了,快點好起來吧。」她輕聲說完後退離房門。

  自她死去的那天起,她的媽媽便因為打擊過大,讓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身子更加虛弱,嚴重的心病甚至導致身子愈發孱弱。

  「小……俞。」女子呢喃,令她不禁一笑,眼淚悄悄滑落。

  她關上房門,留下了句:「早日康復,我愛妳。」

  接著她走上二樓,打開自己的房門,裡頭的擺設都如同自己在世一樣,粉紅色的床單,泰迪熊娃娃,可愛的文具……種種物品都令她懷念。

  ──「答案,就在妳家。」

  她環顧自己的房間,試圖找出線索,最後,她的視線停在書桌上的一張照片。

  「這是。」她有些驚訝地看著照片中的小男孩,漆黑如夜的短髮,端整、乾淨的五官,就算和現在的樣子相差甚大,但她還是能清楚認出他。

  回憶如潮水般湧上,原來他眼底的悲切一直都是對她深深的愧疚,「余璟軒……。」

  ──「我、我叫做余璟軒。」

  相片中的女孩笑得燦爛,看在她眼裡只覺懷念,而被她勾住手的男孩笑的靦腆,令她想哭,雖然靦腆,但至少是發自內心,反觀現在的他,雖然總是掛著一抹笑容,但那到底有多少是勉強出來的,甚至連看向她的雙眸,都只有愧疚,沒有任何喜悅。

  她抓緊照片,「對不起。」他一定一直都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,認為死的不該是她,所以才竭盡心力對她溫柔,但是一旦知曉真相,他所做的一切反而刺痛了她的心。

  她靠在門上,輕聲啜泣。

 

  喀。

  當俞絜回到家時,已是鄰近太陽西下時,她一打開門,便發現那名男子愜意地躺在自己的沙發上。

  「余、璟、軒。」她飽含怒氣地叫著,接著一把揪住他的領子,「你為甚麼不說?」

  「妳想起來了吧。」他睡迷糊了,笑了笑,輕撫她的臉,彷彿將她錯認回當年的小女孩。

  看見他的笑臉,她不由得一愣,接著緊抓著他的衣領,「別裝迷糊了,快起來!」她搖了搖他的身子,不准自己沉浸在當年的天真無邪。

  「好了好了,我清醒了,別再搖了。」他握住她的手,記憶裡,他的手曾和她的手一樣幼小,現在,他的手已經能完全握住她的拳頭了。

  他不再是當年的他,她也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了。

  看見她握在另一手的照片,他莞爾一笑,「妳已經拼湊出來了吧,那天的事,以及我留下的可能因素。」他頓了頓,「那妳要聽聽,關於我的部分嗎?」

  她鬆開抓住他衣領的手,怒氣稍退,對於他的懊悔,她既想了解,卻又害怕,怕她承擔不起,她抬頭,遲疑地看著他,「……好。」她弱聲回答。

  他坐起身,要她坐在他身邊,「我直接從我去找人幫忙之後開始吧。」

 

  那時,男孩用盡全身力氣,盡快跑到兩人的母親身邊,壓下哽咽的聲音,要她們趕快去救她。

  雖然兩人早已在聽到呼救聲就報警了,並跟著男孩趕到俞絜被劫走的地方,但犯人早已將俞絜帶走,沒有留下任何線索。

  俞絜的母親著急地跑到警察面前,拉著警察請他們早點找到她的女兒,男孩則是愣然站在原地,眼淚開始流下,隨即轉成嚎啕大哭。

  他哭了很久,甚至哭到睡著,自那時起,男孩變得不太愛笑,甚至常常在半夜哭喊著,也不敢再靠近公園。

  男孩的父母對這樣的情形十分擔憂,不但帶他去收驚、拜神,甚至決定要搬離原本住的地方,離開前,男孩的母親去到女童的家,除了慰問女孩的母親,也對女童的死感到忿恨,但不管怎麼做,都無法平息女童母親深刻的憂傷,最後男孩全家就這麼離開,不再回去。

  雖然女童的事件給男童刻下深刻的陰影,但畢竟當時男孩只有五歲,加上他父母刻意避開一切話題,那件事就漸漸地被他淡忘,儘管如此,已經刻下的陰影終究是無法輕易抹滅,只要一經過公園,他都會有莫名的恐懼,只是他已經不記得曾經發生的事了。

  直到男孩國中一年級前,他都過著還算安穩的日子。

  就在他一年級的時候,公民課的老師要求他們每人找一個社會議題,做成簡報,簡單地向全班同學報告,在那時,男孩第一個想到的,便是殺童案,事後想起來,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,居然會在那時接觸到那個議題。

  透過網路查詢,他找到了許多資料,其他,令他不由得一愣的,就是當年那椿分屍案。

  「曾俞絜……」他看著文章中的那個名字,眼淚潸然落下,就像是打開了潘朵拉的寶盒,所有被塵封的記憶一一浮現,不論是女孩的笑臉,亦或是她推開他的樣子,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記起來了,同時,一股罪惡感也跟著湧上。

  不論是她為了他被殘忍對待,還是他忘了她,無憂無慮地成長,他都感到十分愧疚。

  ……只是,不管他再怎麼懊悔,也挽不回當年那個勇敢、開朗的小女孩,他看著新聞中所描述的不人道對待,他氣得不禁握緊拳頭,指甲深深掐進自己的手掌心。

  他點開新聞中所附上的女孩的相片,她仍停留在五歲那年,但他已經長大了,他看著自己的手,記得那天握著她的手時,他們兩人的手差不多大,但現在呢?未來呢?

  抱著深深的愧疚,男孩漸漸成長為少年,含笑的眼眸裡一直染著一層憂鬱,一直到他出車禍的那一天,甚至是未來的今日,他都沒能原諒自己。

  所以在四年前初入冥府時,他一點恐懼也沒有,相反地,心理甚至有一絲寬慰。

  那日,他像其他人一樣等著審判,霎時,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,雖然他曾多次想像過女孩長大的樣子,但沒想到,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看見她。

  長大後的她已脫稚氣,柔順的長髮恣意披散,臉上卻沒了那年的笑容,更令他驚訝的,是她手上那把沉重的鐮刀。

  「小俞……」他輕聲喚,但少女完全沒有聽見,就這麼消失在燈火闌珊處,少年回過神,發現周遭的人早已失去蹤影,整個大廳空盪盪的只剩他一人。

  突然,一陣拍桌聲傳來,「下一位快上來。」一個低沉、悶厚的男聲從走道深處傳來,令他不禁感到毛骨悚然,但一想到她,他立刻邁開腳步,前往昏暗的令一間大廳。

  「報上名來。」一個身形魁梧,留有一大撮黑鬍子的男子坐在大桌前,銳利的眼神掃過少年。

  「余璟軒。」出乎意料的,他的聲音十分平穩,沒有半點顫抖。

  男子輕挑眉,對少年沉穩的態度算是讚賞,但當他翻開生死簿時,上頭竟然沒有少年的名字,算上前一名女孩,短短百年間竟有兩個特例,他重重闔上簿子,「少年,前去投胎吧。」

  「我可以有別的選擇嗎?」

  男子手上動作一頓,現在是很流行違抗閻羅王嗎?

  記得那名女孩當初恢復精神時,第一句和他說的話也是這句。

  「甚麼選擇?我聽聽看。」

  「我想和曾俞絜選擇一樣的道路。」

  閻羅睜大眼,「你怎麼知道她的?」他嚴肅地問。

  「我是她死前和她一起玩的男孩。」

  「不,我是問你,怎麼知道她沒投胎。」

  少年比向後方,「她剛剛出現在那裡。」

  「那ㄚ頭。」閻羅用手抵著額頭,輕嘆了一口氣,「如果你和她一樣選擇接下鐮刀,那直到你靈魂耗盡前,你都無法投胎。」

  「我不在乎。」少年搖頭,「只要是她所選擇的,我都願意承受。」

  閻羅不明顯地皺了下眉頭,之後又向少年確認了他的意願,但少年早就心意已決,就連閻羅最後給他反悔的機會他都完全不考慮,披上黑袍,握住鐮刀,他跟著她前往了人世,並在之後和她重逢,儘管那時她已經沒有了關於他的記憶。

 

  女子聽完男子的敘述,握緊雙拳,「你這白癡!」她氣得大罵,雙拳一下下落在男子身上。

  男子無奈一笑,靜看她顫抖地搥著他的胸膛,他也不是沒想過,以她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原諒他這麼自私的贖罪行為。

  「為甚麼要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?我根本沒有埋怨過你,更不恨你。」她氣到忍不住哭了出來,眼淚沾濕了他的襯衫。

  他用手抹去她的眼淚,「因為妳完全忘了我。」他自嘲地笑說。

  俞絜聽了動作一頓,猛然縮回雙手,「就算想起來,我也不會恨你啊。」她垂頭說道,「我現在過得很好,一點也不需要你補償我!」她大吼。

  「是呢。」璟軒起身拍了拍她的頭,「我不會再多事了。」他淡聲說道,從她身邊走過,接著,連聲「再見」也沒說,就這麼離開了。

  俞絜愣愣地看著們關上,「笨蛋。」她哭說。

 

  午夜零時,空曠的街上出現了一個黑影,俞絜身著一襲黑袍,手握著鐮刀,她抬頭看著烏雲滿布的夜空,淒涼一笑,隨即消失在黑夜中。

  鏘──

  鐮刀和監獄的鐵欄相碰,發出了響亮的金屬聲。

  原本睡在木板上的男子被這陣聲音吵醒,揉了揉眼,「吵甚麼?」他不滿地問著。

  「沒吵甚麼。」俞絜冷聲回應,「處決時間到了。」

  男子猛地驚醒,「妳再說甚麼?我沒有犯甚麼罪,我、我甚麼都不知道。」他結巴地說著。

  俞絜瞇起雙眼,手上一個動作,男子立刻噤聲,害怕地打了個哆嗦,一把鐮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,他還可以隱約感受到冰冷。

  「勸你閉上你的狗嘴,我可不是白癡,手上的鐮刀也不是裝飾用的,有沒有犯罪不是你說了算。」她威嚇,冰冷的語氣蘊含著濃濃的殺氣。

  「我、我真的不知道啦。」男子咬緊牙反抗。

  俞絜厭惡地握緊鐮刀,「不知悔改。」她談了下指,陰暗的角落出現了一個人影。

  「好……痛。」一個稚幼的聲音傳來,黑影慢慢移動到有光的地方,她身穿鵝黃色的洋裝,上半身的部分被血染的一片艷紅,原本應該有頭的脖子上方空蕩蕩的,有明顯的刀痕,女童的手上抱著自己的頭,被砍斷的頭還會眨眼。

  男子看見女童如此駭人的模樣,差點沒昏厥,腳一軟,「妳……妳怎麼會在這裡?」他跌坐在地,一臉驚恐。

  女童沒有回答他的話,只是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,鮮紅的血淚從眼眶溢出,「為甚麼、為甚麼要殺我?」她步履蹣跚地走向男子。

  「不、不要過來!我明明已經把妳殺掉了,為甚麼妳會出現在這裡?」男子害怕到連話都說不好,,只是慌張地向後退,直到退到欄杆無法再退,驚惶地看著女童朝他逼近。

  女童站定在男子面前,眼睛正好直視癱軟在地的男子,血淚一滴滴滑落臉龐,滴在男子的手上、腳上,以及身上。

  「很痛就快去成佛,別再纏著我了!」男子大喊,用力推開女童,這時,原本站在一旁的俞絜眼神一凜,手上的鐮刀再次架在男子脖子上。

  「真的是──惡劣。」她將鐮刀更靠近男子的脖子,甚至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,鮮血緩緩流下。

  「痛!」男子吃痛地喊了一聲,「妳在做甚麼?」

  俞絜瞇起雙眼,鄙視男子,「這樣就喊痛,你帶給她的,可是比這個痛上千倍、萬倍。」

  「哼,這又關我甚麼事?反正我都殺了,妳還能怎樣?而且,妳再碰我,我就告妳傷害。」也許是怕慣了,男子大膽地反抗。

  「人類的法律可管不了我,而且,我說過了,有沒有罪不是你說了算,早在鐮刀碰到你的那一刻,你就已是冥府的罪人了。」女子輕笑了聲,眼神帶著更深的厭惡,「垃圾。」她輕聲說,揮下鐮刀。

  男子睜開雙眼,發現自己的身體靠在欄杆上,視線向上移,自己的脖子上居然空無一物,這時他才意識到,自己的頭在剛剛已經被宛如死神的女子砍下,忍不住放聲尖叫,「啊啊啊啊啊!」

  俞絜將女童送回冥府,看著男子惶恐的神情、淒厲的叫聲,只是冷冷地轉過身,「給我在地獄好好懺悔吧。」

 

  「無首女童案的犯人在今日早晨被發現於牢籠中暴斃,表情如前天分屍案的犯人一樣惶恐,犯人並無外傷,死因不詳。」

  「她解決了啊,原本以為她會拖到最後一天的。」璟軒用毛巾擦了擦拭濕漉漉的頭髮,身穿家居服。

  叮咚、叮咚、叮咚。

  這時,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傳來,璟軒疑惑地走到門口,沒想到來者竟然是俞絜,他蹙眉,他應該沒跟她說過他住處的。

  他打開門,讓俞絜先進屋,「妳怎麼知道我住哪裡?」

  「只有你知道我住哪裡太不公平了,所以早在很久以前,我就跟蹤過你了。」她說得十分理所當然,令他忍俊不住。

  他泡了兩杯紅茶,將一杯端到俞絜面前,「怎麼會來找我?不是不需要我。」他微笑,溫聲笑道。

  「不是不需要你。」她反駁,並喝了口紅茶,甜度居然剛好是她愛的,「我只是來問你的意見。」

  「甚麼意見?」

  她看著紅茶,搖盪的水面正如同她現在的心情,忐忑不安,「你未來想要怎麼做?既然他已經死了,那你也沒有愧疚的理由了,那你是要留下,還是去投胎,雖然那老頭說接過鐮刀就不能投胎,不過他應該不會攔住你的。」

  他放下茶杯,拍了拍她的頭,「我會和妳一起的。」他說,像是預料到她接下來想說甚麼,他又繼續說:「不過妳放心,這次不是因為愧疚,只是想跟妳在一起罷了。」

  「真的?」

  「真的,說吧,只要是妳想做的,不論是留下,還是開始下一段人生,我都陪妳。」

  「那……我想留下,只要靈魂還沒消散,我想就這麼一直握住鐮刀,因為我不想原諒那些人,所以……你願意陪我嗎?」

  「當然。」璟軒握住俞絜的手,兩人相視一笑。

 

  「於今日傍晚,警方在某間便利商店逮到前日犯下殺人案的李姓男子……

  女子一手切掉電視,另一隻手拿起黑色長袍,「我們走吧。」她對一旁的男子輕聲說。

  男子輕輕一笑,一手握住黑色長鐮,一手牽起女子的左手,兩人一同消失在屋內。

  這時,從窗戶吹進一陣無名的風,將壓在桌上的照片吹得倏亂,只有兩張照片仍留在桌上。

  一是兩人初遇時,仍有天真笑容的照片,另一張則是兩人互相對視一笑,十分幸福的照片。

  也許殺人犯不會消失在這世上,也許不是每一個犯人都會得到應得的懲罰,但他和她願意接過鐮刀,用自己的靈魂揮舞它,直至兩人靈魂燃盡的那一天。他們並不害怕那一天的到來,因為他們身邊一直有對方在,所以直到那一天,他們都會幸福的笑著,並幸福地生活下去。


這裡是夜櫻的碎碎念時間:

距離上次發文已經過很久了呢......

這篇呢,是這次我用來投校內比賽的文章

為了假裝很認真地在寫文,所以先丟這篇上來

順便來個遲來的新年快樂

祝福有看到這篇小說的人新年快樂,過的順利快樂唷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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